血染花鸡蛋

wb:血染花鸡蛋_鸡蛋汪汪汪
自说自话的账号,有些小短篇

【善炭】如你相伴左右<No.6>

*善炭

*接力关键词:暖气、醉酒、纸鹤 @改开雾雨






一月底的东京都,刚下过雨的潮湿伴随着寒风,刺得人骨头像要在体内直接分崩离析那般。打开公寓朝北的窗户,风便迅速卷着残留在树上的水珠扑入阳台。

鼻子酸涩,便酝酿中打出一个剧烈的喷嚏。趁风将房东选置的老旧窗帘沾湿前,善逸再度将窗户猛地关上。

室内空落落的冷,是暖气前两天坏了的缘故,虽然已经特意询问了房东,给出的答复却是起码要等到下周才能找人来维修。明明有按时缴纳各种费用。这样冷的天气,哪怕想在房间里伸出手敲击键盘、完成工作,也近乎变成了种奢望。

耳畔传来近两天时常听到的“滴答”声,更搅得他心烦意乱。开始善逸只是以为这声音来自于窗外的雨,毕竟他灵敏的耳朵能捕捉到更远的响动,像是马路边孩童和父母的争吵详情,或是对面令人困扰的爱情旅馆里传来的娇媚呼声。直到昨天,他拿着一杯冲好的咖啡经过冰箱边垒好的箱子,一滴水直直从天花板跳跃着坠入他明黄色的马克杯,这才注意到这恼人的水滴声竟来自于自己公寓楼上。

是楼上的暖气坏了,还是纯粹地板防水出现了问题?水滴滴下频率并不高,所以自己才会忽视掉地上那浅浅的水渍。

正对着的楼上先前住着一家三口,幸福的夫妇和可爱的女儿,去年年末终于购置了属于自己的房屋,于是赶在年关前赶紧搬进了小家。新搬进来的邻居他还没有打过照面,不知道会不会是好相处的人。出于人对未知的天然恐惧,这件事就暂且被抛之脑后。

水滴声愈发频繁了些,看着天花板上渐渐浮现的湿痕,结合落在地上溅起的小水花,就好像抽抽搭搭哭个没完的人。

“爱哭鬼”。

善逸想起自己小学时被人取的绰号。

他又抵着脑袋,在窗户前呆站了会,外面只有阴沉沉的天,没有一丝阳光穿透黑沉沉的乌云,最后还是哀叹着从衣帽架上取下围巾,草草在脖子搭成一圈,在玄关蹬上鞋,推门出去。走道里的风比打开窗户时感到的刮得还要猛些,让人忍不住将脸整个埋进围巾里,眼角也不由得渗出生理性的泪花。顺着踏上就会发出“噔噔”声响的老旧铁皮楼梯,十来阶后便能看到楼上一层的住户。

善逸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轻敲306号的房门。对于漏水这件事本身,他很恼火,但是未知的306房客暂时是不想招惹的麻烦。门的响动形成唯他能听见的小小回声,室内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门板紧随着一起颤抖起来。

仍旧没有反应。判断房客出门的同时,几乎也可以将普通的漏水可能性排除。这栋租金便宜但老旧的公寓果然已经到了暖气出现各种问题的年龄了吗?

“那个…?”

突然在附近出现的声音,沉浸思考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接近的善逸被吓了一跳,发出声高亢的悲鸣。

“搞什么啊!不要就这么突然地靠近别人好吗?还有,你家的暖气——”他将对漏水的愤懑糅合上此刻受到的惊吓,责备好像也变得理所应当起来,这么一边扭头瞪视却在定睛看清来人后瞬间熄了火。

寒风明明还在不留情地吹拂着脸颊,但视野里那团红色映入的时候,的的确确就好像被午后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惬意得只想眯起眼睛。不,当然不能眯起双眼,毕竟舒展的眉毛下,那双盛着讶异和喜悦的澄澈双眼还紧紧地与自己视线相交,在嘴角根本来不及反应挂上微笑的时候。

时隔5年,和从高中毕业后就再未谋面的友人重逢在异乡的出租公寓走廊上。

这是5年前善逸绝对想象不到的光景。

“善逸,”炭治郎怀里抱着包裹,看起来欲言又止,他知道的,对方现在一定也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吧,光是想到这点,就连口型变换带起的风声都变得格外明显,“我快要拿不住包裹了,能让我先开一下门吗?”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匆忙闪开的善逸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意识到该接过炭治郎手上的包裹。他眼睁睁看着炭治郎将包裹夹在手臂和腰侧间,努力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串,再侧过半身,用两根手指帮助着拿钥匙的那只手转动门锁。

随着门打开,屋内真正意义上的温暖夹杂着其他味道一同飘出,将室外寒冷而单调的空气染上如同有明显色彩的气氛。

炭治郎抱着包裹闪身进门,换鞋前将它顺势搁置在鞋柜上,扭头才发现善逸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伸手,一把抓住善逸那冻得发僵的手腕,“快进来。善逸应该是有事要找我吧?”被握住的地方微妙得有些发烫,他支支吾吾也没法立即开口说是漏水的事,只乖乖跟着炭治郎踏进了家门。

靠近玄关就是公寓狭小的厨房,整洁的纯白灶台上摆着一盘小饼干,看起来主人对它们相当上心,均匀的大小码得整整齐齐,旁边摆着一些食品用的包装塑料,还未派上用场。

炭治郎伸手拿起一片,“其实我刚刚搬来没有多久,只暂时先拜访了隔壁两户邻居,正准备做点什么送给大家。”他递到善逸面前,或许本意是让善逸接过去尝尝,但鬼使神差,后者直接垂首,用嘴从他手上咬过了饼干。指尖擦过的感觉,两人都有片刻走神。

“真好吃啊。”善逸嚼着饼干,率先出声。

嘴里的饼干味道香醇浓厚,但清脆酥薄的口感又不会让人口中发干。炭治郎家是开面包店的,善逸很清楚。中学时代,他时不时也能在早上吃到因为自己忘吃早餐,而被炭治郎关心递来的新鲜面包。

“那就好,”被夸奖手艺的炭治郎笑眯眯地盛满了饼干的盘子递到他手上,“这些善逸都可以吃的。”

“唉?可是你不是还要送——”

“没事的,我之后再做就好了。善逸你先端着饼干去客厅吧。我来倒点喝的,”他打开冰箱门,“有乌龙茶和果汁,你想喝什么?”

“是成年人了后,反而只喝果汁吗?”

“不,只不过是刚刚搬家还没来得及买罢了。”炭治郎见他没有离开自己身边的意思,便也不再坚持,取出乌龙茶和果汁,分别倒了一杯。如炭治郎所料,这么几年过去了,善逸依旧是更喜欢喝甜甜的饮料。他接过那杯果汁,两人便各自拿着些东西到了客厅。

或许因为刚刚搬来的缘故,炭治郎的客厅东西并不多,多亏了这公寓狭小的户型,才不至于整体显得过于空旷。绿色的布艺沙发紧靠着纯白色的简洁茶几,茶几上除了躺着几本书外空空如也,唯一独立出来的孤独单人沙发上放着刚刚叠好的衣物,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墙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沙发后侧墙上,钉着的挂钩挂着他们高中的校服衬衫。

“善逸为什么会来找我呢?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你说暖气。”还是炭治郎主动挑起话题,善逸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在大学独立生活那么久,又已经正式入职,他早改掉了过去夹杂着抱怨与撒娇,在他人看来的“幼稚”语气。然而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归功于炭治郎身旁总散发出的独特气场,还是久别重逢氛围具有的感染力,开始他只是单纯描述最近遇到的暖气问题和疑似漏水,后面便逐渐演变成了对这栋老旧公寓的各方面抱怨。

炭治郎耐心倾听着他的述说,捕捉到了重点:“也就是说,善逸家现在完全没有暖气吗?”

“是啊,冷得要死了。”

“漏水的事我待会就去检查。但是最近这么冷,没有暖气的话一定很难熬吧?”

善逸的脑海浮现出自己最近每天夜里,像个鹌鹑似地缩在冰冷的被窝中,体温迟迟无法将被褥捂热,牙关直抖的场景。

“我能借住——”哪怕被说“不要脸”也好,他还是这么直接地开口。

“所以善逸可以暂住在我家几天的……”

“啊!太好了!炭治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用晚上睡沙发就好的,不会占你太多地方。”他立马应下,热切地贴上去,双臂搂住炭治郎的脖子后用脸狂蹭,就像心情大好的猫科动物。被打断话头的炭治郎默默噎下后半句“不介意的话可以睡我的房间”,但对两人间矛盾的距离感更拿不准了判断。

晚饭是炭治郎亲手煮的咖喱,香浓黏稠配上颗粒分明的米粒,还有他刚刚取回包裹里从老家寄来的酱菜,常常忙得只能吃速食便当的善逸几乎是一边落泪一边享用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味。早该习惯被赞美手艺的人还是自豪的同时,微笑中带了点不好意思。

饭后两人简单聊了聊近年的经历,例如大学的有趣事情,善逸是如何在大学校园祭上自弹自唱奇妙原创歌曲出尽风头,炭治郎则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打3份完全不同的工;还有些两人工作上的麻烦;等话题止不住地偏向学生时代,善逸按亮手机,发出:“啊,已经将近9点了!”的惊呼。

两人都知道,今天请工人来将漏水修复是不可能了。炭治郎依旧围着先前做咖喱时的红黑条纹方格围裙,是庆贺他乔迁,家人为他挑选的礼物中的一样,善逸对着围裙角的花边傻笑了很久。等两人立于洗碗池前,就换做炭治郎对对方笨手笨脚的洗碗动作溅起泡沫沾在脸庞的场景笑着还击。

这是善逸独自在繁忙的东京穿梭,为工作奔波以来,好久没有体会过的欢声笑语。





夜里,暖气的温度愈发明显,躺在沙发与炭治郎热情抱来的棉被缝隙间,哪怕只穿了一件打底单衣,汗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出。这种不快只略微分散了片刻思绪。可以听到主人屋内传来令人安心的平稳呼吸声,他应该已经睡熟了吧?如果自己有着炭治郎的嗅觉,现在一定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善逸干脆坐起身来,感受到沙发明显的下陷。应该不是崭新的家具,不过还是挑选得和炭治郎性格相称,柔和而温暖。客厅的其他部分就不大相同:简洁茶几,随意的书籍,单人沙发,这些都是不论和“炭治郎”亦或是“生活”两词搭不上边的物件。

他侧过身,从被窝中离开,穿上那双因为刚搬来不久,只多余为招待妹妹备上的粉色棉拖鞋。2188平方公里分之多少的狭小客厅里,唯一令他在意的物品,便是挂在沙发旁那件校服衬衫。

用手抚摸上衣摆,常年未被人穿过的衣物理所当然不存在温度,冷冰冰的。然而白色的衬衣干干净净,没有污渍、灰尘,就连褶皱都被熨得平整,可见哪怕是没有再穿过,炭治郎也没有随意地对待它。

他们的校服正装是典型的西装外套,冬季稍冷时会套上浅黄色的针织衬衫,所以衬衫本身样式并不突出,就连校徽也没有明显地绣在胸前,唯一能迅速识别出的,就是那条有些和裤子同样纹样的领带。炭治郎将它轻轻搭在衬衫领下,呈现出自然垂落的式样。

善逸今晚一直在逃避着谈起他们的学生时代,并不是不怀念,相反,或许是太过于怀念。

他的手轻轻抚过衬衫下摆,经过男士衬衫不会收拢的腰侧,就好像能想象出5年前炭治郎穿着它笑起来的样子,胸前还别着用毛笔写着三个大字“祝卒业”的祝花。

“善逸!”见到自己夸张地朝他挥舞着手上所握的结业证书,他也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对应着挥舞起来,红色的束带在空中跃动。

为什么他会把它带在身边呢?作为装饰品来说也太不合常理了。

手指猝不及防在别祝花的胸前口袋上感触到一个略显坚硬的物体。并不大,或许还没有5円的硬币的大小,薄薄的,这也是从外观上来说完全不会发现它的原因。

善逸的脑海里飞驰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手伸向口袋,两根指头努力地摸索着,接触到塑料的冰凉触感。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掉出。

摊开手掌,那是一枚校服衬衫的纽扣。

是善逸的,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早就不再流行的“第二颗纽扣”戏码,更何况他们的校服还是西装外套,这样显得又过时又没有意义,善逸在心里暗暗唾弃这样的自己。

他甚至不敢正大光明地将它送出去。

他找了个借口,故意将它从自己的衬衫上扯下,只为了让绷开的线增添这场骗局的真实性。那天中午,他找到炭治郎,惊慌不已地向他求助:“下午就要拍毕业照了吧!我的衬衫纽扣却坏了……完了完了要死了。”

他坚信是自己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了炭治郎,于是对方仔细打量了纽扣和脱落的地方,冲他说:“我还有备用的一件衬衫在玄关储物柜,善逸你先换上那件吧,我中午休息时帮你缝好。”

不愧是妥帖又周到的炭治郎,但是这么一来,善逸的目的就会落了空。拿着炭治郎的衬衫手足无措了一会,好在衬衫里面还有一件打底的T,他最终没有穿上对方的衬衫。在看到炭治郎将衬衫和纽扣摊开在课桌上时,装作有着急事,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抱歉炭治郎,我有点急事。你的衬衫我给你放回去了。”将自己的衬衫一把拿走。

那颗纽扣,就这么孤零零地落在了炭治郎的课桌上。

他有着炭治郎绝对不会发现这件事真相的自信,同时也在心里抱着“他绝对不会在意这颗小小纽扣”的消极心情。说不定早就被他缝在了自己其他或者他人衣物上,更有可能在那天下午就被他随手扔进了大扫除的垃圾袋里,焚化炉是最终的归宿。比起那样,如果能成为炭治郎其他衣物的一部分,伴随着它一段时间,听起来也像是一种不错的结局了。

但是,这颗纽扣,时隔5年,仍旧安稳地躺在炭治郎的校服衬衣兜里,紧挨着它原本的寓意,被炭治郎随身携带到了东京,挂在他“自己”的家。

那枚小小的纽扣几乎被他手掌包裹与摩擦得有了温度,炙烤着他的内心。

炭治郎知道了吗?

那他为什么,这5年从没有主动向自己提起过?

强烈的喜悦逐渐消散,茫然带着不安沾染上刚才的兴奋。烫手的纽扣被他投回原位,本就稀少的睡意更是不剩多少。





最终天色微亮才睡着的善逸一觉睡到了下午2点,好在最近工作并不需要出门,这才避免了翘班大危机。尽管如此,醒来时,他还是对着不太熟悉的客厅茫然了片刻。

意识到炭治郎早就出门上班,他慢悠悠地离开沙发,在卫生间简单打理了一下,整理发型时肚子发出不争气的饥饿响声。

回家随便吃点什么吧。这么想着,却在餐厅看到桌上放置着的粥和留言便签。

“不知道善逸多久会醒,粥做好了就在桌上,凉了的话记得加热。冰箱里有我家寄来的酱菜。修理工人下午会来。联系的话用昨晚加的账号就OK!”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炭治郎出发前弯腰写下这些话的细心模样,还有如果出自其口会是怎样的声音。

如果跟他一起生活,自己大概会被养成一个废人。不过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回忆起昨晚如同梦游般缺乏真实感的经历,他这么吐槽着自己,将加热的粥碗取出。

虽然已经冷却了一次,加热后的它还是老实散发出足够令饥饿的善逸吞咽口水的香气。里面有切得非常碎的时令蔬菜,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平日里自己根本不会注意买来吃,切碎的肉末也好好地融在其中。他试探着温度,小口地喝着,胃也随之变暖。

炭治郎究竟是几点起来才能准备出这样的早餐啊?

他摸出还剩余十来电量的手机,犹豫着给对方发出信息『我可以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你家来办公吗?鉴于楼下还在滴水』

没想到炭治郎出乎意料地迅速发来回复『当然可以。备用钥匙在鞋柜上。』

『你在上班中途开小差(*゚ロ゚)!!』

『有点事情,中午回公司晚了,正在匆忙吃午饭T_T』

心情莫名好转,善逸哼起歌将吃得干净的碗拿去清洗,又把炭治郎留下的纸条轻轻扯下揣进裤兜,服帖放好。

钥匙果真如信息所说,放在鞋柜上显眼的地方。怒气冲冲地找来,明明只过了一天,离开时却更像从自己家出门,善逸不可思议地拧开门把。

检查过正对着漏水处的地面情形,电脑放进电脑包,依着临门的墙,手机的充电器也确认装进口袋。善逸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这几天果然会麻烦他,得带点什么过去。

视野里闯入堆积在冰箱旁的箱子,那里装着平日里自己很少拿出的日本酒。用粮食酿造的液体装在晶莹剔透、雕刻花纹美丽的精致玻璃瓶中。回忆中,还有有关它的特殊部分。

他取出其中一瓶,放置在餐桌上。找寻另一瓶的过程费了点周折,最终还是在书桌角落找到了它。瓶面积累的灰尘是他刻意装作遗忘的产物,里面的酒更是早在五年前就被喝完。

将东西尽数挪到炭治郎家中,他给手机充上电,打开电脑开始办公。几乎是电脑打开的瞬间,上司的夺命邮件就接连不断地传来。他少见的没有马上逃避或是爆发出绝望的高鸣,只是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满脑子想着晚上炭治郎回来时,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工作效率出奇地高,除了下午4:45打开门招呼准时上门维修的工人外,所有时间都投入工作,转化成了今夜和炭治郎借酒畅聊的动力。

临近6点,想着炭治郎应该下班,他将今天的工作总结报告一并发送后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炭治郎下午发来的消息。

『抱歉,可能要加班一会,我会尽早回来的!』

『食材家里有现成的吗?』难得想要挑战一次自己的手艺,炭治郎却迟迟没有回复。熬夜后在电脑面前久坐的眼皮发酸,他干脆揉揉鼻梁,伸个懒腰,趴在桌上小憩。





善逸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他努力撑开睡得沉沉的眼皮,屏幕闪动,姓名显眼,是炭治郎打来的电话。

“喂……”刚睡醒的鼻音衬得语气不太友善。

“喂?善逸…?我在车站这里的超市买熟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脑海清醒了不少,刚刚苏醒的肚子饥饿感并不明显,他让炭治郎买自己喜欢吃的就好。尽管如此,他还是为对方专门打电话征询自己意见高兴得飘飘然,聊了两句,便藏不住秘密地主动提起了那瓶带到对方家中的酒。

“是我们毕业典礼那天偷偷喝的那种。”

手机那头炭治郎微微沉默了几秒,但是接下来的对话中,善逸能听出他声音里情绪是积极的,安慰自己沉默不一定是坏事,确认没有踩雷后便安心地挂断了通话。

他将电脑重新放回电脑包,又把被自己搞得凌乱的餐桌整理一新。那两个酒瓶就立在炭治郎的小花瓶旁,花瓶里还未来得及更替上新鲜的花朵,衬得酒瓶反而比花瓶更像花瓶一些。

他拿起其中一瓶,瓶面上雕着的是冬日里的花朵,标签倒因为时间关系褪去了颜色,里面盛着或许作者漫不经心,或许精心制作的产物。

谁知道呢?

通话已经过去20来分钟了,车站到这里有这么远吗?一旦这种意识闯入脑海,就很难再被甩掉。所以当他听到楼下的推搡,吵闹声,里面夹杂着两句他无比熟悉的音调,根本顾不上放下手中的酒瓶,或许也有想拿什么东西防身的潜意识作祟。

是一群早早泡在晚间营业的居酒屋、酒量甚差的醉汉,可能刚刚结伴路过附近,见炭治郎独自一人,便纠缠着闹起事来。炭治郎的脾气不错,也被酒味熏得发昏,开始只是一味耐心解释,碍于手上的口袋也不好直接发作。

那几个醉汉看起来人高马大,直接冲上去拉扯肯定不是对手,站在楼梯口的善逸懊恼不已。应该带点什么更实用的东西下来。

醉汉爱招惹麻烦,也怕招惹麻烦。只有试试“恐吓”了。

他握住手里酒瓶细长的一端,在离身子大约半臂距离的位置,使足了劲,抡在墙上。

“刺啦”一声,惊醒了醉汉,于是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开,也惊醒了善逸。

不过惊醒他的不是酒瓶本身,而是里面如同冬日落雪那般,哗啦啦飞出的纸鹤。

完了。

那不是未开封的酒瓶,而是那瓶,在毕业典礼当晚,他们偷偷溜去喝的酒。






炭治郎的脸已经被酒精熏得通红,两颊的红晕就好像飞起的红霞。他大约是醉了,用手托着下巴,偏过头看着自己,眼眶里湿润地反射着居酒屋里暖色的灯光,也倒映出模糊的金色影子。

身旁的其他几个朋友仍旧吵闹着,只有他两面面相觑。忽然炭治郎凑得近了些,善逸几乎能清楚听见他的鼻息,带着淡淡的酒气。

“炭……炭治郎…?”他装作确认友人是否喝醉,将手伸到面前,却被眼前的醉鬼干脆轻轻含住了指尖。就好像被小狗友善地轻舔示好,但眼前的炭治郎怎么都跟小狗搭不上边。

黏稠的氛围让他喘不过气,他想出去吹吹冷风。

正准备离席时,炭治郎却突然叫住他。

“善逸!”他指指面前的酒瓶,又指指吧台边的留言便签纸,“老板答应把这个酒瓶送给我了,我们来折纸鹤吧。”

永远不要违抗醉汉。他算见识到了醉酒后的炭治郎究竟有多执着。折得歪歪扭扭的纸鹤被逐个挤入酒瓶,沾染上酒瓶里残留的酒精液体。

他不知道炭治郎为什么要折纸鹤,也不知道他打算将这酒瓶怎么处理。或许第二天就会成为新鲜的黑历史,留到很多年后的同窗会上被自己提起。

醉酒的炭治郎自然不能放任他回家,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偷偷跑来体验喝酒。他替炭治郎向家里请了假,和仍旧在打闹的伊之助道别,艰难地架着醉鬼回到所幸距离不远的自己家。

“我回来了。”冲着没有人的冰冷空间进行例行招呼,唯一区别在于吹了阵冷风,迷迷糊糊靠在自己身上,还仍旧捏着酒瓶不撒手的炭治郎。

安置好对方,简单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脖颈,听见迷迷糊糊的哼声。善逸拿来薄毯为他盖上,自己则准备去简单冲个澡。

然而刚刚走进卫生间,外面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冲出来只看到炭治郎坐在书桌旁的地上,旁边散乱着笔筒中的笔,还有些本子的撕成的纸片。

他理应清醒了不少。

“善逸,我们把瓶子装满吧。”与醉酒的炭治郎一样,微笑着的炭治郎也让人完全无法拒绝,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那晚,他们就这样保持着默契,用沉默将酒瓶逐渐填满。

念大学出发时,是他们5年来最后一次的正式碰面。炭治郎把那盛满不知是谁笨拙心意的酒瓶推到善逸怀中。

“你这是让我随时记得你的黑历史吗?”

“嗯。”

“那我绝对会好好保存,20年后就等我提起吧,到时候你矢口否认也没用!”

他们两的大学一个在关东,一个在关西,并不算得上“万分遥远”的距离,可是就好像有意逃避,也可能是命中注定,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只有第二年暑假,善逸偶然在学校附近商店街碰见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炭治郎背影,但是他脚步犹豫,最后也没能上前冲他打招呼。







那堆纸鹤积在墙角,随着寒风轻轻颤抖着,就好像刚刚出生的雏鸟。

善逸慌乱地想去拾取,但之中夹杂着刚刚碎裂的酒瓶玻璃,食指果不其然被划破出浅浅伤痕。那股多年不见的委屈如鲠在喉。

“善逸一直还留着它吗,”炭治郎拎着口袋站在梯口,影子投射到墙上,形状竟像是个孤零零的小动物。

“那不是当然的吗……”

“是啊,我当然该猜到,善逸不会打开酒瓶。”随着他的这句话,那两只慌忙将纸鹤归拢的手放缓了速度,尽管纸鹤还是慌乱着想挣脱阴影里巨禽的束缚,但善逸已经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与之前在居酒屋用便签纸折出来的五颜六色的纸鹤不同,也与之后在自己家中用白纸折出来的纸鹤不同,那只纸鹤身上有些细细的条纹,就像是被随意从横线本上撕扯下的一页纸。

他脑海闪过浴室里听见的凌乱响动,和地上散乱着的笔。

颤抖着取出那只纸鹤,空气里的水汽让它微微发润,笔迹应该也扩散不少。或许拆开就无法被再次复原,但那已经不需要了。







“我 也 喜 欢 你”

那是字迹稍显歪扭的短短几字情书。





炭治郎被猛地拥住,提着口袋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轻轻搭在了善逸的背上。

“就一会,就这样一会就好。”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街边路灯撒下暖黄,让两道影子交汇、重叠在一起。

“我们待会可以慢慢喝酒聊很多事。”这5年,的确有太多事可以讲,也有更多比5年还长的故事可以分享。

“嗯……”

“但是首先——”

“得先把酒瓶碎片打扫干净!”







传递关键词:久别重逢、制服、情书

@琥珀川 (由 @一元  代为发布)


评论(17)

热度(111)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